更年期的女人们
梅子
文
《更年期的女人们》是一篇即兴之作，随心而走，读来不免感觉杂乱。但又的的确确是你我身边的人与事，且每天每刻都在发生着……
如果在闲暇之余，还有兴趣，请泡一杯香浓的茉莉，注视袅袅升腾的轻烟，来听听这个故事……
七任脉虚，太冲脉衰少，天葵竭，地道不通，故形坏而无子七也。
——《*帝内经》
1.汉英
汉英49岁那年，刚过完生日,第二天突然晕厥,住进急诊室。
医生护士一顿忙碌：吸氧，测血压，查血糖，胸透心电图血常规，从头到脚由里而外全部查。
答案:一切正常。
可汉英说，我就是难受！
汉英的难受很奇怪，没有规律，一旦来袭，痛点从头窜到脚底，直把人折磨的汗流浃背，面色潮红，才告一段落。
丈夫12，这时及时的递块干毛巾，汉英一抹一拧就是一滩水，像刚刚跑完一趟全程马拉松。
谁知道汉英这些日子，连走路都心慌气短发怵，过马路更像怕踩到地雷，一块小石头，就使她惊惧的跳将起来，丈夫12就极其不耐烦的说：“神经病！”
这样的不满，丝毫改变不了汉英的焦虑，反而越发不可收拾。街道上汽车尖利的喇叭声也成魔咒，她索性用纸巾塞满耳朵。
汉英也不愿意这样，12骂说她是神经病！她也承认。自从“大姨妈”再也不来，仿佛智商降到零，情商也直线下降，整个人回到七岁前。七岁的孩子无知无畏的傻大胆，汉英说，自己无知，但干什么都感觉害怕，不如七岁的孩子。
住进急诊室第二天，汉英身体渐恢复。12请了中西医医生为汉英诊治。诊断结果：更年期综合症。
大夫说，这样的情况适合中医调养及自身心态的调整。医生五十多岁，面相慈善，是个风趣的男人：“是这样，更年期像埋在女人体内一枚优雅华彩的定时炸弹，在七七四十九这个节点上，“砰”地，爆炸了。”医生夸张的张开双臂，说，“就是这样，硝烟弥漫，尘埃落定，需要清扫，有的人要一年两年，有的三年五年，还有十年八年的，全看自身免疫力。所以，是个时间问题。”
12听的云山雾罩，但12自小就非常崇拜穿白大褂的，将信将疑的神色，很快变成笑嘻嘻地脸，走过去问，“医生，真没事了？”
“真没事了！”
医生开完处方，说，“必要的维生素和安神药还是要用的，这样能让病人好好睡眠，解除焦虑。睡好觉才能放松心情，放松心情了才能增进食欲，有了食欲才能平衡营养，才有强健的身体与更年期战斗！”说“战斗”时，他的语气温和，但很有张力的一下握紧了拳头。
12马上乐了，那个年代过来的人，都爱这么说，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，就爱这么比划，就符合的说，“对，和它斗争！”
“不。”医生纠正说，“是战斗！斗争很黑暗，而战斗充满激情，虽然残酷。”说完医生呵呵笑，下颌松弛的皮肤颤颤的，说，“打个比方，比方。”
跟着医生一顿硝烟弥漫，12先放松了心情。接着医生给汉英把脉。医生说，“以我观察，更年期是主因，导致休克的原因就复杂了，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？”汉英这时心绪安静下来，医生刚才这番话，直接说到她心里，躺着配合医生使劲的点头。
刚放松心情的12，心又蒙上一层阴影，连忙说，“没有，没有啊！”
“不会，从脉象看，虽然病人体内气滞郁结，气血两亏，不会因此休克。经查病人没有颈椎病史，排除颈椎压迫神经出现的晕厥。所以，是受到自身以外的刺激，这样的体质一旦受到外界干扰，很容易诱发血液循环受阻，休克晕厥就难免。”
12惊吓似的使劲摇头。
药物让连续一个月没有睡眠的汉英，进入深度睡眠，12总算松口气。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长吁一声，想起医生的话。
近来家里并没有让汉英气成这样的事由啊？思来想去，找到那根导火索：是一个月前，做午饭的时候，源于一棵白菜。
过完年，天气转暖，市场新鲜蔬菜大量上市，年前窖里储存的新鲜大白菜从菜市场头，高声贱卖到尾，一溜排开，一块钱一颗，个大新鲜。可汉英家去年过冬的白菜还存有十几颗，萎缩成干柴棍躲在狭小的厨房角落里。
这天中午，汉英一边剥菜，一边埋怨12，“让你少买，就是不听，扔了可惜，不扔？你看看！”汉英手指向窗外不远处的菜市场，音量放大，“那儿的大白菜像白给的一样，时令菜也大量上市！真是吃不穷穿不穷，计划不到一辈子受穷！”最后的“穷”字，汉英拖了长长的音，是说给12听的。
12毫不畏惧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，接过话茬，“当初是你让买的，难道忘了？前年过冬白菜四块一斤，舍不得吃，一冬天净吃萝卜土豆，去年白菜落了价,你说趁便宜要多储存，怎么是我不听你的？”
“明明是你开车拉回两麻袋，还说逮着便宜，怎么往我身上推！”汉英不依不饶。
12就较真，“既然说这份上，细说无妨！本来孩子考上大学，面临住校，平时咱两人，我说现吃现买就好，有拔烂叶的钱吃新鲜菜绰绰有余。你不同意，说过年的菜价说不定能涨到天上，非要多买，难道不是你说的！？”12振振有词。
这句话提醒了汉英，似乎可能想起来了。去年冬天是她让12特意去城南的蔬菜批发市场，以低于零售价五毛钱的价格买了整整两麻袋，用小面包拉回来的。
但她理屈不让人，“我怎么知道，今年白菜一块钱一个呢？你做事不动动脑子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?看到批发市场堆积如山的菜，就该灵活多变，预测年后行情，还怨到我头上！”
汉英见12默不作声，白了他一眼，音量低下来，怨气还是鼓鼓的，“那我还说，以后少给你妹寄钱，儿子大了要成家，你怎么就没听呢！”说到这儿，平时不愿触碰的问题像大包心菜似的被一层层的剥离开来，撩起彼此最敏感的神经。
由一颗白菜始，到两个人一番你推我挡的斗嘴，彼此面红耳赤，也没争出谁是谁非。这也罢，主要12最后说，“你神经病，更年期！”然后摔门走掉。
汉英准备抽丝剥茧般的痛说家史，就此打住，硬生生堵在胸口，无处发泄。
正是周末，儿子杨晓东要从学校回来。摔门走掉的12，为了见儿子，摔着门又回来，声明自己如果不是非常想念儿子，宁愿在火车站过夜，也绝不进家门。然后坚持要儿子来评理。于是回锅炒冷饭，把吵架过程回放。杨晓东笑眯眯的，就当给小朋友拉架，并没觉得是多大的事，感叹：父母越老越像孩子。
杨晓东不偏不倚：“妈，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您的不对，分析到最后还是您的不对，我爸什么时候能做主，不是在您的正确领导下，才把十几颗大白菜保存到现在。”
汉英瞪大眼看儿子，不以为杨晓东是在玩笑，而是坚定的相信儿子已经站在12一边，这让汉英难以接受。看着汉英温怒的眼神，杨晓东和顔悦色的说“妈，真的是你的不对，鉴定完毕！”说完就出门。把汉英一个人晾在那儿，自己埋头生闷气。
深受刺激的汉英连续一个月闷不作声。直到闷气在肝气郁结，心医院。
想到这儿，12对医生说，“真没什么，就是拌了几句嘴，无非是摆事实讲道理，谁知能极端成这样！”
医生说，“你没见到过真真极端的，有两口子吵架吵得割腕跳楼的。”他注意到12惊恐的眼神，语气和缓下来：“不必担心，女人这个阶段正处于围更年期，情绪不稳，爱生闷气，容易引发睡眠饮食障碍，加之气滞郁结，导致植物神经紊乱，回去按时用药，会调整过来的。”
医生嘱咐12，“作为丈夫你要多关心，体贴，不要和女人计较，尤其是不能和更年期的女人讲道理。耐心对付几年自然会好转，就像每个人自身的免疫功能一样，更年期也能在自身的调节和家人的呵护中安然度过。”
12点着头，胸口像堵上了一团棉花，现在怎么看汉英也不是原来那个汉英。
汉英从前不是这样的。结婚前是个不爱说话，性情柔顺的姑娘。12和汉英第一次见面,是在西海子一片茂密的柳荫下。
傍晚时分，夏日熏风吹过，饱满的柳叶随风沙沙响。12温和的一字一顿的说,“汉英，汉英，多么特别的名字。”
汉英抿嘴直笑，12就是有文化，她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她的名字，“很特别。”
见过几面后，12胆子大起来，也是这片柳荫下，12很直接的表白：“人如其名，你是这婉约的柳叶，柔美清顺，是我喜欢的类型。”汉英听的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心剧烈的躁动，随后就踏实起来。那时的汉英打定主意，非大学生不嫁。尽管汉英初中也没读完，却非常崇拜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，觉得凭自己的容貌和姣好的身段，有挑选的资格。就这样开化寺后街的一枝花与大学生喜结连理。
坐在病房走廊椅子上，12叹口气，当年那个稚气美丽的汉英哪去了？使12恐惧不安的远不止这个，所谓的更年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，为此煎熬十年八年，“路漫漫兮，修远兮……”
焦虑不安的12，急得抓耳挠腮。
病房里的汉英这时睡醒了，声音缓慢地说，“12，我要吃冰激凌！”
12安顿汉英吃过冰激凌，说，出了院还是找吉萍萧燕多聊聊天，这样可以缓解更年期带来的焦虑。我也能腾出手做些事情。
汉英不满的说，萧燕上班，吉萍一天到晚在外旅游，等什么时候有钱了，我也去旅游。
汉英向往憧憬的表情，12很惆怅，看向窗外垂到地面的柳树想：两个人都下岗，还供养一个大学生，做生意的钱，一分钱要不回来，拿什么去旅游？
(待续）
--theend--作者简介九月：五零后，汾河边长大，中学退休教师。六十岁学习绘画写作，喜欢游泳唱歌，自娱自乐，管理好身心健康为己任。点击阅读：中篇小说明月心（一）中篇小说明月心（二）中篇小说明月心（十）《明月心》后续梅子简易感谢支持